浅

    08

  

    还差什么？或许是一个拥抱。

 

    艾伦提着琴盒，迎着夜风往利威尔家赶，那个与他自己的家只隔了一个街区的地方。

    十一点，城市的月光隐没在灯光与云层里，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第二天了，利威尔说的那个人大概已经回去了吧。虽然不能阻止，但做些补救还是可以的。他走得急，尽管目的所在并不远。

    他家的报箱并不上锁，艾伦很快摸出了钥匙。意外的，开门的一刹那，并没发现有什么脏乱之处，甚至用非常整洁来形容也不为过，和它的主人一样。客厅不大，却显得空落落的，少了一件什么，在落地窗边。

    艾伦把琴盒靠在鞋柜上，又一次出乎意料，只因刚好找到了合适尺码的拖鞋。

    他来到书房，所有视线都被书架第二层上唯一的照片吸引。激动，开心，豁达，享受。那是他自己。如果他没记错，杂志上是没有这张照片的。如果他没记错，这是那天利威尔拍的最后一张照片。他不想妄断利威尔的心思，无论怎样的结果都将是一个重磅炸弹。

    他拉开第二个抽屉，并没有翻找过的痕迹。难道还没来？

    有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，他能感受到心脏跳动时缺了一拍。

   “我来了哦，利威尔。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，“啊，我忘了你还没回来。”他听着她自说自话，真是乐观的人啊。

   “请问……”艾伦和女人打招呼，却忘了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，“你是？”

    女人饶有趣味地盯着他：“我认得你，利威尔上一组照片的模特。”

    被打量得不好意思，艾伦摸摸自己的脖子：“嗯，请问你是？”

   “我是利威尔的同事，韩吉·佐伊。来取照片。你怎么也在这里呢？莫非你就住在这里？利威尔什么时候也允许别人住进来了？啧啧啧，他还真是喜欢你啊。”韩吉又习惯性地说了很多，艾伦不知该从何回答。

   “我第一次来利威尔家，你可以叫我艾伦。”他一边解释一边往书房走。他把照片递给她，却看到她那张奇怪的脸。富有深意的微笑，艾伦突然觉得恐慌。她也注意到了那张照片。这太不可思议了。这个发现可比翻乱利威尔的家继而迎接来一顿踩脸让人兴奋多了。窥探到别人的秘密真是件不错的事情，尤其是利威尔这种。

    她让艾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自顾自地打开了冰箱，取了两罐啤酒。听故事之前应该恶作剧。几乎是出于本能，韩吉摇起了其中一罐。她转身，扔向艾伦。小伙子似乎被吓到了，差点没接住。

    他盯着啤酒罐，沉默良久：“我刚到可以喝酒的年龄，所以……还没喝过酒。”

   “哦？要不要试一下？”原来他才十八岁啊，年轻就是好。

   “不，我不喝酒。”艾伦坚决。

   “那还真是可惜了。”韩吉接过啤酒，第一次见面就欺负他是不是不太好。她顺势拉开拉环，啤酒喷了一地……利威尔我真不是故意的，我只是一不小心就忘了之前摇了一下。韩吉在心里祈祷这事儿不会被粗暴死鱼眼发现。

    艾伦在她的注视下默默地取来了扫除工具。她看起来简直要哭了：“艾伦！你真是个天使！”

    艾伦累了，失眠和联谊，夜风和打扫。他迷迷糊糊送走了看起来有点“不正常”的女人，倒在沙发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。

 

    睡梦中又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，他揉揉惺忪的睡眼。这次又是谁呢？

    风从门口灌进来，他打了寒噤，顿时清醒。“利威尔?”

    他就知道这个小鬼一定会这么做的，他从来都知道，这个小鬼太傻了。

   “你怎么睡在这里。”他把行李放下，语气里关切多于责备。

     他还来不及解释，利威尔的拥抱淹没了所有的词句。紧紧的，温暖得快要窒息。什么都不用解释了，言辞如此无力。他回以收紧的双臂，呼吸着对方头发樱花般的淡淡清香。男人的感情像静静清泉，淡淡回溯，绵延而深情。

   “咝，外面有点冷。”利威尔轻轻地说着放开艾伦。

   “啊，我去倒杯水。”他微妙地有些尴尬。

   “韩吉来过了？”

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“她是不是又作死了？”

   “不会。韩吉小姐……是个有趣的人。”

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“你们关系很好。”

   “不能更好了。”

    艾伦递给他一杯热水，还在冒着热气。“真羡慕。”

   “喂，小鬼。你在想什么？”

   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
   “那就快去睡觉吧，现在也不早了。书房旁边那间。”

   “嗯。晚安。”他顶着一头乱发淡出利威尔的视线。

    聪明如利威尔， 早就觉察到那些滋生的感情。如茂盛的植物，散发着辛辣的刺鼻芬芳。他想到了艾伦的蝴蝶般的睫毛，绿色的清澈眼眸，松软的头发，年轻的味道。美丽得像花一样的少年，憧憬着自己。

 

    利威尔是把刚烤好的面包切好之后再叫醒艾伦的。少年嗜睡，他索性踹他去洗漱。

   “给你五分钟。快点出来吃早饭。”

   “是！”利威尔踹人真的很痛，他的瞌睡瞬间被痛没了。

 

   “没有牛奶，只有果汁。”他语气生硬着把玻璃杯递给艾伦。

   “是！”好凶……不过他可没胆子说出来，利威尔的脾气他刚见识了。

    他乖乖地往面包片上抹黄油，撒粟米片和葡萄干。利威尔准备的果汁有着橘子浓浓的香味，刚榨出来，还残留着温度。

    艾伦通常是不在家里吃早饭的，一来没时间，二来他也懒得准备。他总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买刚出炉的热烘烘的小圆面包。他突然觉得和利威尔住在一起，每日有人准备早饭，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。

     利威尔扇他的后脑：“呆着干嘛，快点吃了滚去学校。”

   “唔……”又一次吃痛。利威尔真暴力，他一定是在报复我吧。他埋下头，往嘴里塞着食物，赌气般的。

   “啧。你就不能好好吃饭么。”他把果汁递到他手里，“别噎着了。”

    艾伦无辜地望着他，不是你让我快点吃的吗……

    利威尔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，也是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，坦白地看着他，清澈见底。喂，小鬼，你犯规啊。

——tbc——